听着男人不堪入耳的话语，宋伽冕仔仔细细的遮盖着眼下的乌青。

手机震动着吐出顾淮年的简讯。

【起来了吗？】

【八点接你去吃晚饭】

她望着镜中自己眼尾的绯色，忽然分不清那是被祝承瑞咬破的血管，还是五年来沁入骨血的朱砂。

深处传来打火机的脆响，祝承瑞的影子爬上她雪白的后颈。

"顾淮年知道吗？"蓝焰腾起的瞬间，他咬住烟蒂的犬齿闪过寒光，"你每次撒谎时，耳垂会比唇先红三秒。"

祝承瑞整理好衣服后便离开了，宋伽冕随后也去看了宋母。

晚上，顾淮年准时来接宋伽冕赴约。

一上车，就看到许梨漾坐在后座，满脸笑意。

“哟，淮年哥，今天可是亲自来接美人啦。” 许梨漾调侃道，眼神在宋伽冕身上打转。“不过……宋小姐的衣服真的不会把你的真皮座椅刮花吗？”

看着假意捂嘴笑的许梨漾，顾淮年微微皱眉，“梨漾，说话注意分寸。”

语气虽平淡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开个玩笑嘛，这么生气。”许梨漾犟嘴道。

“是智商还未开化？”看着许梨漾敷衍的态度，为人亲和的顾淮年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说出了让人难堪的话。

许梨漾一时唬住了，转身就走。

到了餐厅，众人入座。

祝承瑞已经坐在那里，看到宋伽冕进来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又移开了。

席间， 水晶吊灯将香槟色光影泼在鎏金餐盘上，许梨漾的银叉尖划过龙虾壳。顾淮年细心地为宋伽冕剥虾，动作娴熟。

“伽冕，尝尝这个。” 他温柔地说。

宋伽冕微微红了脸，轻声道谢。

许许梨漾托腮望着对面正在剥虾的顾淮年，红指甲在银色刀叉上敲出节拍：“淮年哥剥虾的手法，倒像是伺候习惯了似的。”

祝承瑞看着宋伽冕盘子里的虾仁，狠狠地嚼着嘴里的牛排。

顾淮年倒是开心了不少，“嗯，伽冕喜欢吃虾却不爱剥，小时候我就经常给她剥。”

“伽冕，听说你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呢。” 许梨漾话风突转。

宋伽冕的脸色微微一变，“过去的事，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她语气冷淡，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。

顾淮年察觉到宋伽冕的不悦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，示意她别在意。

祝承瑞把带着油边的牛排放到了许梨漾的盘中，“味道不错，尝尝。”

看着油腻腻的牛排，许梨漾狠狠地放下了刀具。

“嗯？我还以为你点我呢。”男人假装很懵的样子，然后微笑这将宋伽冕盘中的虾仁叉进许梨漾盘里。“不好意思，我也不会剥，借花献佛一下。”

简单的动作，换来了三人的沉默和一人的得意。

——

车内弥漫着松木香薰的味道。

宋伽冕低头整理病历单时，听见前排传来金属碰撞声。

许梨漾旋开口红，对着化妆镜慢悠悠道："淮年哥，刚刚在卫生间看到了你母亲耶，阿姨应该很同意你们在一起吧。"

顾淮年的喉结滚动两下，后视镜里映出他发青的下颌线。

祝承瑞单手搭着方向盘，黑色衬衫袖口露出一截冷白手腕，"淮年爸妈估计扑在事业上，没注意他吧。"

两人的对话让顾淮年的气压低了不少，毕竟家人对他的掌控力是他一直痛。别的富家公主少爷接替家中事物时，他却依旧在听从家人的安排，过着傀儡一般的日子。

"难怪。"许梨漾突然倾身凑近驾驶座，"景川，新色号衬我吗？"

艳丽的莓果色凑到男人的脸庞，祝承瑞偏头避开时，视线掠过右侧后视镜。

宋伽冕仓皇转头，医院急诊的红色字体在车窗外一闪而过。

"麻烦前面停一下。"她攥紧包带。

身后传来衣料摩挲声，混合着许梨漾甜腻的轻笑："去你那吧，珍珠耳钉上次好像落在那儿....."

——

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时，宋伽冕盯着B超单上模糊的阴影。医生用圆珠笔戳着图像："胎心搏动很有力呢，现在终止妊娠需要刮宫，对子宫伤害可不小。"

缴费窗口排队的孕妇扶着隆起的小腹，宋伽冕把预约单折成小块塞进钱包夹层。

病房里监测仪规律的嘀嗒声中，母亲枯瘦的手指突然动了动："棉棉，妈妈存折在......"

"空调太干燥了是不是？"她飞快抹了把眼睛，把吸管杯凑到泛白的唇边。

董挽看着眼前的女儿，形容枯槁，身材瘦弱。宋爸在的时候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，而现在……

“棉棉，回家吧，妈不治了，没用的。”

她想让她的女儿去追求自己的自由，而不是被她这个累赘拖着。

宋伽冕将吸管杯轻轻放回床头柜，在监测仪规律的嘀嗒声里陷入愧疚当中。

她盯着缴费单上不断清零又填满的数字，依旧为能保下母亲而庆幸着。

"宋小姐？"护士轻声提醒，"董女士该换药了。"

她如梦初醒般攥紧病历本，转身时看着玻璃幕墙外被白云遮住的太阳。手机银行到账提示亮起的瞬间，光重新照射在她身上，将祝承瑞预存的医疗费余额灼烧成模糊的光斑。

妇科诊室的淡蓝色帘幕被穿堂风掀起，宋伽冕盯着B超单上模糊的阴影。医生用圆珠笔戳着图像："胎心搏动很有力呢，现在终止妊娠需要刮宫，对子宫伤害可不小。"

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粘稠，她想起祝承瑞说"我不喜欢太吵闹的小孩"。

手术同意书在掌心蜷成纸筒，钢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发抖。

"宋伽冕在吗？"走廊突然传来喊声。

——

手机在置物篮里疯狂震动，祝承瑞的名字随着振动爬上冰凉的不锈钢台面。她看着护士掀开帘子接电话，听见听筒漏出的怒吼震碎了手术灯冷白的光。

"谁敢动她！"

皮鞋撞击瓷砖的脆响由远及近，祝承瑞踹开诊室门时，手术钳正泛着寒光。他扯开领带将人裹进怀里，烟草味混着暴雨的潮气堵住了宋伽冕未出口的哽咽。

"你他妈疯了？"他拇指碾过她眼尾的潮湿， "怀我的种还敢偷偷处理？"

宋伽冕盯着他衣领处熟悉的口红色号轻笑：" 许小姐的杰作？"

她摸出皱巴巴的缴费单拍在他胸口，"祝总不如省下给白月光买珠宝的钱，给我的子宫结个扎。"

祝承瑞心中虽然窝火，但心疼大过愤怒。

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，漂亮的眉头紧皱着，手不自觉的放在她的肚子上。

"打掉了。"她偏头，"有点痛。"

祝承瑞突然僵住，掌心贴着未明显显怀的弧度发抖。

好像他也感受到了它的来过。